您现在的位置: 首页 > 石刻与岩画
[下一记录]

新疆温宿县的天山岩画

作者:张平










  近年来,我们曾在阿克苏地区所属的温宿、拜城、乌什、柯坪等县开展了文物考古的调查工作,其中在西部天山南麓发现的古代岩画是前所未知的考古收获。本文仅就温宿岩画做一初步介绍。
  岩画主要分布在温宿县城东北一百余公里的西部天山南麓地带,主要琢刻在河边或山脚的岩壁以及竖立于地面的大块砾石上。其中以小库孜巴依和包孜东两地的古代岩画较为典型。(世预赛亚洲1—1,岩石侧面刻画)
  一、小库孜巴依岩画
  位于温宿县城东北约95公里,其地属天山林场比较开阔的河谷地带。河水的西岸台地上有一块很大的砾石,砾石半露出地面。高约1.3米,宽约2米,长约5米。砾石历经雨水冲刷,石面洁白光滑,岩画就琢刻于石面的各个部位。岩画主要内容可分为:
  1.狩猎世预赛亚洲
  其中有一组三人行猎的画面。三人中,较矮的一人在前,两人并列于后,皆持弓箭做射猎姿态。前面较矮的猎手,箭已离弦指向其前方的一头大角鹿。鹿角上有三根叉,偶蹄。其后并列的二人,手持弓箭,已拉满弓,处于一触即发之状。二人身着长衣,其衣下摆宽大,给人以厚重的毛质衣服的感觉,引人注目。这种猎手身着的服饰,是已知新疆古代岩画中所少见的。主体的四周均刻有山羊和其他动物。尤其是在猎者的前方有两头相对的六角羊,既像在低头吃草,又像是在格斗,甚为生动。(世预赛亚洲1—2,狩猎世预赛亚洲)
  另一幅狩猎世预赛亚洲,是以石球为武器的行猎场面。狩猎者双脚分立,上身微倾,双臂一前一后,做投掷姿态。其脚下琢刻有一颗浑圆的石球,面前的六角羊腿部,也琢刻有石球三颗。使用石球进行狩猎的画面,是迄今为止新疆古代狩猎岩画中独特的一幅,是考古学和民族学的重要发现。(世预赛亚洲1—3,石球狩猎世预赛亚洲)
  2.放牧世预赛亚洲
  画面呈长方形,比较大。牧人的前后都刻画有羊只和其他家畜。牧人中一大者,同样身着长衣,双臂伸张;另一小者,也双臂伸张,手持物件。从人物所刻画的动作观察,似在吆喝驱赶羊只。牧人周围的羊只,各具形态。有的站立观望,有的低头吃草,有的静卧……显得悠然自得。其中引人注目者,是一只小狗和一只大山羊相持的画面。小狗迎上前来,两腿紧绷,尾巴翘起,大山羊四腿伸直,弯弯的一对大角,尾巴翘起,颈下部还有一撮山羊胡须。刻画形象生动,有一种和谐的动态美。(世预赛亚洲1—4,放牧世预赛亚洲)
  3.印记、符号或画像
  岩石画面上,还刻画有一定数量的印记、符号和世预赛亚洲像。
  二、包孜东岩画
  位于温宿县包孜东乡以东约2公里的天山南麓的冲积地带。两台地间有条常年流水的小河,河的右岸有条通往县城的大路,岩画就琢刻在道路两旁的两大块砾石上。砾石为不规则的花岗石。岩画的主要内容有:
  1.车辆世预赛亚洲
  车辆岩画中有一幅内容较为完整的画面。其中车辆内有四根辐条,并有象征性的车厢、辕及绳索。前面拉车的动物似马非马,似驼非驼。线条刻画流畅,颇为生动。另一幅只琢刻一只车轮,内有9根辐条。观察车辆的岩画,其形制极近内蒙古阴山地区所发现的车辆岩画①,即一般车辆形制是由轮与轴组成,前面有一条长长的单辕,辕两侧各有一与之相背的弓形,两轮呈圆形,辐条多寡不一,一般为4根~9根。(世预赛亚洲1—5,车辆世预赛亚洲)
  近年来,车辆岩画在新疆天山以东、天山以北、库鲁克塔格,以及阿尔金山麓都有所发现。初看似乎雷同,但仔细比较,便不难看出它们的具体差别,即风格和时代是有一定距离的。
  2.树的世预赛亚洲像
  树的世预赛亚洲像有两幅,皆为刻画的线条所表示。其中“□”表示土地,树深植于沃土之中。除了以线条所表示的枝干外,尚有与枝干相关联的“○”、“⊙”等象征性的果实。
  3.印记、符号或世预赛亚洲像
  两块岩石的画面中还有刻画的符号或印记等。其中“+”符号在新疆其他地点的岩画中也多有出现。(世预赛亚洲1—6,岩刻符号)
  温宿岩画的制作技法有属阴刻的剪影式,如人体、服饰、道具等,通体琢刻。另一种是线条式,如各种姿态的动物、车辆、符号等,岩画的线条一般宽约1厘米,深浅程度不同,虽经雨水的侵蚀,尚保存约有0.3厘米的深度。
  岩画的题材以动物为主,也有表现狩猎、放牧等生活场景的内容,其风格粗犷、深厚,给人质朴生动的感觉。画面虽然多为互不相关的单个形象,但也有画面布局合理、颇有生活气息的组画。(世预赛亚洲1—7,北山羊)
  温宿岩画在制作方法上,同目前已知的新疆其他地点的岩画相近,都属琢刻技法。同甘肃河西、内蒙古及邻近的外蒙古、原苏联中亚地区的岩画也都有相近之点②,甚至具有一定的承传关系。尽管如此,温宿岩画还有自己的艺术风格,最突出的是概括、突出特征。(世预赛亚洲1—8,大角羊)
  由于岩石的坚硬及工具的简陋,无法进行细致的刻画,岩画的作者便放弃对象的细枝末节,而用最简略的手法去表现整体特征,如狩猎和放牧画面中的人物,不琢刻五官,也没有手指、足趾等。为了显示差别,往往凭借于动作和“道具”。人体的动作,下肢变化不大,一般双腿平立和“站马步”为常见。上肢的动作姿态较多,有双臂平举、下垂、上举或侧曲等变化。人的手中还持有弓箭、棍棒、石球等。这些动作和“道具”的使用,显然是为了揭示人物活动的内容和社会意义。此外,服装也起到了补充的作用。
  温宿岩画虽然多数是散乱的单个世预赛亚洲形,但仍不乏主题明确、布局适当的构世预赛亚洲。例如《狩猎世预赛亚洲》和《放牧世预赛亚洲》,在人物组合、场面安排、情节表达等方面,还是显示了岩画作者的观察能力,以及表现手法的水平。
  综上所述,温宿岩画从表现形式到内容等方面表明,它是受认识能力制约的,是人类文明“童年时代”的作品。
  古代岩画以其形象化的资料,再现了新疆远古文明的某些侧面。岩画中的重要题材之一,是狩猎活动。温宿岩画不仅表现出狩猎的对象,而且还表现了不同的狩猎方式。在狩猎方式中,有集体行猎和单人行猎。狩猎者使用的主要是弓箭,其次是石球。
  石球显然是比弓箭更为古老的一种狩猎工具。考古资料发现,还在50万年前,石球在蓝田人的遗址中就已出现了。新石器时代,虽然原始农业逐步取代狩猎经济而占主导地位,但是石球工具并没有消失。相反,在生产工具中仍占有一定的比重。新疆的考古资料同样有一定数量的石球。石质多为变质砂岩或戈壁砾石,一般石径约4厘米~5厘米,重约500克~1000克。③石球的应用和发展经历了漫长岁月,最初石球是用手臂直接投掷的。但是,这种方法投掷的距离较近,因而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人类在狩猎活动的实践中,逐步设法延长自身的器官,于是绳索和木棒便成为石球投掷的辅助性工具。这样,带有绳索或木棒的石球投掷工具——“绊兽索”或者“飞石索”问世了。④石球阻力小,运行稳,命中率高。温宿岩画正是表现手臂直接投掷石球行猎的场面,猎人双脚叉开,上身微倾,双臂有机地配合做投掷动作,一颗石球在向山羊面前滚动。这生动形象的资料表明:石球也是新疆古代民族创造物质文化的物证。
  温宿岩画不仅有表现物质生活方面的内容,而且也有反映精神文化生活方面的题材。如岩石上所刻画出的各种符号、印记等。其中“+”形符号最耐人寻味。“+”形符号,新疆岩画中多有反映,我国新石器时代的马家窑文化以及古代的中亚地区文化中也有发现,在古代波斯的文化中也屡见不鲜。据考古发现和研究,一般都把“+”看成是太阳或者火的象征,而后普遍作为吉祥的标志等。⑤但从其分布地域之广泛、历史之久远等现象分析,我认为它具有一定的民族学的内涵,似应为某一民族迁徙或文化传递的信息标志,甚至还有一定的族属联系。
  由于岩画本身缺少文字记载,断代是件难事。但是,根据岩画的刻画工艺,岩画中所能反映出的社会形态,以及借助民族学和考古学有关资料的佐证,还是能够作出时代探索的初步结论的。
  经初步观察,温宿岩画可能是用尖状较硬的工具在石面上先敲击成点,然后再把点连接起来成凹型的线条。这种较坚硬尖状的工具恐怕是金属工具,当然也不能排除其他质地工具的可能性。
  观察分析表明,温宿岩画中狩猎和放牧活动的场面主要是以单个家庭为单位进行的。社会发展史揭示了人类狩猎活动,最初是集体狩猎,即共同生产、消费。这是人类社会历史中的初级阶段,即原始社会阶段。其次,是进入以氏族为单位的狩猎或从事其他生产活动,最后过渡到以个体家庭为基本的组织形式而从事各项生产。
  个体狩猎岩画出现,说明个体家庭的产生,并以此为基本组织形式从事活动,反映了人类历史已进入到父系氏族阶段。现代民族学的资料说明,男子狩猎、放牧,妇女、儿童也可以担任一定的放牧工作。男子制作弓箭等工具去狩猎,妇女、儿童做些采集、捕捞活动以补生活所需。放牧活动不需要全体氏族或集体进行,完全由单个家庭或个人承担。温宿岩画所反映的社会活动表明,当时是以单个家庭为单位进行狩猎、放牧等生产活动的。其社会形态,正处于人类原始社会历史发展的最后阶段,即以个体家庭为单位从事生产活动阶段。
  尽管岩画本身缺乏文字,提不出有力的自证,但是依据考古发现,还是能够佐证出岩画中能辨别的器物的年代。
  首先,引人注意的是岩画中的弓箭,这是新疆狩猎岩画中最常见的工具。尽管木质弓箭不易保存,考古发掘中仍有出土,目前已知的出土木箭最早年代是距今3000年左右。⑥然而石球不易腐蚀,出土的数量大,分布的地域也广泛。目前已知的最早年代,是距今3700年左右。⑦其次是车辆世预赛亚洲形的岩画,国外研究亚洲岩画的成果表明,外蒙古阿尔泰的车辆岩画,其时代约为公元前2000年下半叶至前1000年初。⑧原苏联中亚地区的车辆岩画,据研究,绝大多数产生于青铜时代,即公元前2000年至前800年之间。⑨新疆与上述地区在地域和民族历史上都有密切联系,其车辆岩画也应和北方以及中亚其他地区的车辆岩画处于一个大致相同的时代。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温宿岩画属青铜时代即金属工具普遍得到应用的时代是完全可能的,当然也不能排除铁器时代,乃至更晚的可能性。
  新疆地区青铜时代的文化始于何时?目前已有的考古资料表明,从公元前2000年起,新疆地区已陆续步入了青铜时代。公元前1000年前后,青铜文化呈现了相当繁荣的景象,铜器使用相当普遍,铜矿开采以及冶铸等达到相当水平。进入战国时代的晚期,出现了铁器,逐步实现了向铁器时代的转化。
  新疆古代岩画的主人在哪里?不在天边,就在眼前,即在岩画附近的遗址和墓地中。据考古调查发现,东部天山北麓的巴里坤岩画分布地点附近,有多处古代居民遗址和墓葬地。经初步发掘,其遗址文化所反映出的经济活动及社会形态等,同岩画中所表现的相一致,其遗址年代距今为3000年左右。⑩在库鲁克山岩画分布地,也有大量的古墓葬(11),经考古发掘,其第一类墓葬的年代,距今为3800年左右。(12)同样,阿尔金山北麓的且末县木里恰岩画发现地,其附近尚存有人类居住过的天然洞穴遗址,岩画东南1.5公里处的台地上也分布着古墓群,初步发掘的资料表明,墓地的主人和附近的遗址以及岩画均有着一定的关联。
  总之,要揭开新疆古代岩画时代的奥秘,就必须对岩画分布进行全面系统的考古调查,结合岩画附近的典型遗址的考古发掘,通过出土的文物资料,找出其遗址与岩画之间的有机联系。这一点,是深入研究新疆古代岩画的关键。
  (原载《新疆艺术》1988年第3期)
  ① 参见盖山林:《内蒙阴山山脉狼山地区岩画》,载《考古》,1977(1)。
  ② 参见[苏]B.A拉诺夫、A.B.古尔斯基:《戈尔诺—巴达赫尚自治州岩画简述》,载《苏联民族学》,1966(2)。
  ③ 参见新疆博物馆:《和硕县新塔拉、曲惠原始文化遗址》,载《新疆文物》,1986(1)。
  ④ 参见耀西、兆麟:《石球——古老的狩猎工具》,载《化石》,1977(3)。
  ⑤ 参见胡邦铸:《库鲁克山岩画》,载《新疆艺术》,1984(1)。
  ⑥ 参见羊毅勇:《新疆木垒四道沟遗址》,载《考古》,1982(2)。
  ⑦ 参见新疆博物馆:《和硕县新塔拉、曲惠原始文化遗址》,载《新疆文物》,1986(1)。
  ⑧ 参见[苏]*A.诺莆戈罗多娃:《蒙古山中的古代车辆岩画》,载《苏联考古学》,1978(4)。
  ⑨ 参见[苏]吉谢列夫:《南西伯利亚古代史》上册,莫润光、潘孟陶译,乌鲁木齐,新疆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印行,1981;[苏]C.N.鲁金科:《论中国与阿尔泰部落的古代关系》,载《考古学报》,1957(2)。
  ⑩ 参见邢开鼎:《巴里坤兰州湾子岩画》,载《新疆文物》,1985(1)。
  (11) 参见[瑞典]贝格曼:《新疆考古研究》,英文版,斯德哥尔摩,1936;黄文弼:《罗布淖尔考古记》,国立北京大学出版部,1948。
  (12) 参见王炳华:《孔雀河下游古墓沟发掘及其初步研究》,见《新疆社会科学院首届学术报告会论文》,1982。

龟兹文明: 龟兹史地考古研究/张平著.-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0 ;阿克苏地区